看着陈达的表情,很难想象那么忠厚老实的人会露出如此诡异的笑容,光是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就让白冉不寒而栗。
按照白冉的推断,他可能是被鬼上身了,也可能是被妖术迷住了,也有可能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障眼法,他早就想害自己,却还一直装了这么多天好人。
不管是哪种可能,现在必须和他搏命,如果是李伏,白冉还会想想别的办法,而这个陈达只是认识了几天而已,白冉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。
陈达拿起匕首率先冲向了白冉,换作平常,白冉会直接上前夺回匕首,可这次白冉选择了闪避,就在刚才的一瞬间,白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,他对陈达的了解实在太少了。他说他不会武功,难道真的不会么?他知道自己武功很好,为什么还敢拿匕首和自己搏命?
白冉躲过了匕首,仔细看着陈达的出招,他的脚步有些特别,出手幅度又过大,而且出刀之后,整个身体也跟着带了出去,这一刀如果落空,他势必要一头栽在地上。
而且这一刀好像不是奔着白冉刺来的,而是奔着白冉身后去的。
难道说身后还有人?
白冉一回头,但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跳起,一脚踢掉了陈达手里的匕首,借着陈达向前冲的势头,一拳打在了陈达的肚子上,没等陈达做出任何反应,又是两拳把陈达打翻在地。
倒在地上的陈达高声呼喊道:『掌柜滴!快跟他拼了,他打死我了!』
白冉看了看身后的那个人,转眼对陈达道:『打疼了吧,莫哭,莫哭。』
陈达还真就哭了出来:『掌柜滴,你得给我报仇滴呀!』
白冉道:『报什么仇滴呀!谁让你招惹我娘子啦!』
原来站在白冉身后的是丽娘。丽娘出城之后迷路了,在郊外胡乱走了半宿,却遇到了冯掌柜家的伙计,这伙计是往城里送货去的,回来的途中牲口病了,走不得路,伙计赶紧去找兽医,等治好了病,已经到了深夜。老天也是可怜丽娘,让他撞见了这个伙计,丽娘鼓足勇气,开口向他问路,没想到这伙计正要去马家村,而且还认识白冉。丽娘跟着这伙计到了冯掌柜家,冯掌柜想留她住上一晚,丽娘不肯,听说白冉在村口的宅院里做生意,就匆匆赶来了。
丽娘满心愤恨,本来想趁着白冉不注意教训他一番,可没想到陈达一直带着防备,拿着匕首冲上来就和她搏命,这才演出了刚才那一幕闹剧。
屋里这么一闹,外面的好戏却也散场了,月色之下,院子里一片寂静,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陈达一脸委屈的爬了起来,关上了窗子,在窗棂和门楣上各贴了一道灵符。
这个手段李伏也曾经用过,为的就是不让外面听到屋里的声音。等处理妥当,陈达往床上一坐,揉着身上伤处,抽泣道:『掌柜夫人,你也太狠了吧!怎么能往死里打滴呀!』
丽娘道:『你拿刀子捅我?还怪我打你么?』
陈达道:『我哪知道是你呀!我把你当成钟老五了。』
丽娘一怔,道:『钟老五是什么人?』
白冉道:『是个看大门的,装聋作哑,不是个善类。』
丽娘道:『既然知道不是善类,理应先发制人,把他收拾了再说。』
白冉苦笑道:『无凭无据,还说什么先发制人,你不怕官府来抓我么?』
丽娘道:『整天装神弄鬼不务正业,官府就该抓你!』
白冉闻言面露不悦道:『养家糊口,挣钱吃饭,怎么说我不务正业?』
丽娘道:『我没心思跟你扯东扯西,赶紧跟我回去,山里的人都快急疯了。』
白冉道:『山里出什么事了?』
丽娘道:『还没出事呢,可听李伏说,就快出大事了。』
白冉道:『没出事让我回去作甚?』
丽娘怒道:『非要等出事了才肯回去么?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?』
白冉也发了脾气:『谁叫你随便跑出来的?你那么听李伏的话,却把我当成了什么人?』
两个人越吵越凶,陈达在旁抹抹眼泪道:『你们夫妻两个吵架,却让我挨了顿打,真真冤死我滴呀!』
白冉道:『你也是活该,为什么偷我匕首?又拿出那吓人的架势,若不是我多了一分防备,只怕也要痛打你一顿!』
陈达闻言恨道:『兵不厌诈你知道么?出其不意你知道么?你光顾着看戏,魂魄都要出窍了,还哪来的什么防备?要真是钟老五来了,单凭我一个,能打得过他么?』
白冉道:『你不是会法术的么?』
陈达道:『我不都说了么?法术不能说来就来滴呀!』
两人争执半响,丽娘听得一头雾水,问白冉道:『你们两个刚才趴在窗子上一动不动,难道是在看戏么?』
白冉道:『你没看见么?院子里可是演了几出好戏。』
丽娘皱眉道:『什么好戏?院子里只有一团大雾。』
陈达道:『这个不怪夫人滴,她看不到滴,这戏是演给人看滴。』
丽娘恼火道:『你想羞辱我么?』
陈达道:『我哪敢羞辱夫人,还嫌打得少么?我们看的那个叫做魇谜醉戏,也有人管这个穿心鬼戏,这是一种妖法,专门害人心窍的,若只是看戏也就罢了,若是真的入了戏,戏里的事情就要成真,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,真让你入了戏,你回过头就得拿刀砍我,到时候血溅当场伏尸两具,咱们两就得死在这里滴呀。』
回想起刚才的经过,白冉忍不住一阵后怕,又想了想戏里的情节,问陈达道:『那戏里演的都是真的么?这宅子真的死过那么多人?』
陈达道:『八成是真的,这宅子里的阴气这么重,想必都是这群冤魂厉鬼留下的,这叫做真戏假做,这些妖邪也在试探我们,没有道行的人这条小命就要交代了,有点道行的人就算逃过一劫,只怕也要被吓跑了。』
白冉道:『那这趟生意还能做么?』
丽娘道:『还做什么生意?赶紧跟我回家去吧!』
白冉道:『好娘子,这生意值一百两银子,连养儿子的本钱都够了。』
丽娘道:『你哪来的儿子?』
白冉笑道:『正等着你生呢!』
丽娘恼火道:『你个没羞臊的,还在这里胡扯!』
陈达在旁道:『不要吵了,生意已经答应下来了,拿人钱财替人消灾,哪有反悔的道理,况且咱们还欠着冯掌柜一份情谊,不能见死不救滴呀。』
白冉诧道:『这和冯掌柜有什么关系?』
陈达道:『有滴呀,有滴呀,白天里看见的那个仆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呀!』